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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丕植】纸与灰

枕巾湿了一半…老年人吗我。不看了再看枕巾就要拿去洗了

七鸠:

#曹丕给弟弟擤鼻涕的幼稚故事


#很短(没有别的意思)




    太阳出来了,这是新的一天。


    曹丕静静地坐在病房里,他哪里也不能去。广阔的天地在他眼中只剩下了素净的十几平方米,所以我们的故事也只能在这个狭窄的范围内展开。他双眼看不大清了,但听见鸟鸣啾啾,曹丕就知道清早到了,不由露出了笑。


    短短的几个月,曹丕在这个房间里见过了这辈子认识的所有的人,他们像流水一样来到曹丕身边,他们的笑与泪都显得虚假,宽慰都像谎话,最后除了一堆果篮之外什么都没留下。哦不对,说是所有人,其实还缺了一个。枝头鸟啼渐止,人声逐渐嘈杂起来。日上三竿,窗外楼下车来人往,曹丕依旧保持一个姿势坐着。曹丕在等,他在想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来。


    正这时,门口吱呀一声。曹丕循声望去,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。曹丕笑:我知道是你。


    一听这话,本就紧张不已的曹植顿时更加局促不安,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,只觉得十分尴尬。曹植从远方匆匆赶来。曹植年轻时当过诗人,但这个世界缺少诗意,所以他当不下去了。现在的曹植坐着办公室,拿着普通的薪水,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。他也没有往上升的权利,谁都知道他是曹丕的弟弟。此消彼长,他是消的那个。


    曹丕拍拍床铺一侧说:我要死了,你才来。坐。


    曹植依旧有些拘束,但还是慢慢凑近了,不安地坐下,点头道:嗯,他们叫我来,我也是才知道。不过你也别太担心,说不定有奇迹。


    曹丕笑得很温柔:傻子,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这儿门口牌子?


    什么牌子?曹植摇头:怎么了。


    曹丕说这里是临终关怀中心。


    哦,这样。曹植低下头,仔细端详起了曹丕的手,像在研究什么高深的哲学题目。曹丕的手,瘦削且修长,但泛着不健康的黄色。曹丕看到曹植胸口明显起伏了起来。


    另一只手举起又犹豫了下,曹丕还是拍了拍曹植的肩膀,说:别难过。死亡没什么可怕,不过是去探索另一个世界。


    你说那里有什么。


    有个混,我管呢。我只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你了。


    可我不一定乐意让你清净。


    别来,你烦死了。我那首诗怎么说的?寿命非松乔,谁能得神仙,这是命。好诗,我真是天才。


    什么时候了,你还有这闲心情。


    怎么,你想看我哭吗?


    曹植摇头,小心翼翼地伸向曹丕的手,看了眼后者,然后轻轻握住。曹丕没有抽回。室内安静了片刻,曹植听见了屋外的鸟啼。


    乏了一般,曹丕躺倒一些:你以前老说我吃太多,太胖了,当时我就跟你说我迟早会瘦下来。怎么样,是不是很准?不过太瘦了也不好,没劲。我以前《战台风》能连弹二十遍不喘气。你看我做什么,我没吹牛。哎,现在连《小白菜》的弦都挑不起来了。


    可惜了我的琴。


    曹丕想抽出自己的手展示一下,却发现根本抽不出来——曹植握得太紧。曹丕一口气说了许多,竟微微喘了起来。


    曹植问:你是不是想看我哭。


    曹丕说:傻子,哭什么,你我终究成灰。我身上到时还有用的器官,都已经志愿捐了,你说不定还能在未来遇见一部分的我,和那样的我作为陌生人擦肩而过。


    曹植说不出“我不同意”这种话。话已经到了嘴边,他觉得无论从何立场来看自己都应该说,但他就是没说——他觉得自己没资格。


    曹植张开口:我——


    门被推开了,护士走进柔声提醒道:病人需要休息了。


    曹植没有看她,依旧看着曹丕:我想再呆一会儿。


    曹丕笑了,低眉思忖起来。


    你走吧,我们改天见。


    ……改天见。




    从曹丕床前到门口——


    七步。


    曹植走着数着,他要记着这个步数,因为这是生与死的距离。


    正想着,曹植走到门口停住,手伸出又收回,就是不愿推开这扇门。他突然听到曹丕轻声开口:我想着,等我好了,就和你回老家邺城看看,去到河边柳,携手并行,边看边走。好吗?


    洛阳有牡丹,雍容华贵胜过其他,但洛阳不是故事开始的地方,故而是异乡。曹植回头,曹丕看着窗外,夕阳正在渐渐洒满这十几平米的空间,似乎并不在等曹植回答。夕阳爬到了曹植脚边,他推门而出,站定,身后的门自己静静地合上了。


    面前着人来人往,四周笑声哭声回荡,却都不曾入曹植眼中耳中。他想了很多,不如说是回忆了很多。曹植在门外站了很久,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
    夕阳终于照亮整个屋子的一刹那,忽地暗了下去,夜晚突然就降临了,整个中心死般寂静。曹丕依然微笑着看着窗外,耳畔是一个人离去的脚步声。布鞋踩在地砖上,怎么这么响。


    黑暗中,曹丕慢慢躺了下去。他说:我看到了……邺城。


    太阳落下了,这是曹丕的最后一天。




    回程的飞机上,曹植看着窗外的云出神。他觉得飞机真是一种煞风景的机器——现代社会真是煞风景。


    很小的时候,曾经有一次曹植举头望天,看厚重的云层中突然豁出一个大口,夕阳像彩锦一般流泻而出。晚霞斑陆离其上下,分秒变换着瑰丽的色彩,人世间如同太虚幻境。


    曹植就问曹丕:哥哥,天上真的有神仙吧?


    曹丕笑:有个混,你个文盲。


    眼看曹植鼻子红了,曹丕就赶忙抽纸巾给弟弟擦眼泪,改口道:我骗你的,当然有。


    后来他们长大了,坐上了飞机,知道了云层之上还有臭氧层、平流层等等,反正没有神仙。


    浪漫被杀死了,曹植痛恨这理智的世界。


    不曾入世不可妄谈出世。曹植开始信佛了,这和理智没有关系,只是一种低姿态的企盼。他只一昧双手合十祈求神灵,却也不知道给曹丕念些什么,就把看起来有用的都念起来,什么《药师咒》、《金刚经》的不知不觉垒了一摞高,内容也越念越熟。这或许听起来搞笑,但他看起来如此虔诚,胜过了庙宇中的学生和商人。


    曹植以前管这个叫“迷信”,现在叫“离苦”,以后会叫“解脱”。




    从那之后曹植没有再得到有关曹丕的只言片语,旁人都道这兄弟俩果然是到死都解不开的结。这些人只会说,不会想,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知道,那只是心有灵犀,无需再多余言语罢了。


    纸烧尽了是灰,人烧尽了也是灰,人是否和纸一样脆弱呢。死人我见过一些,但人烧成灰了是什么样子?我没有见过,我猜你们也没见过。他们说这是晦气,不让看的。明明是熟悉的人,不过换了个方式见面而已,有什么晦气的呢。曹植也没有见过。但他觉得第一个说“烧成灰了我也认识你”的人十分厉害。


    孤单吗?曹植自然有妻儿陪伴,但他总觉得有一种难以明说的缺失。曹植已经很久没见到曹丕了,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出来。


    其实是认得的,因为他做了一个梦,梦里他一眼就看见曹丕坐在河堤上。一条河,双排柳,这里没有高楼大厦,只在远处有袅袅人烟腾起。


    见曹丕一个人坐在那儿啃着甘蔗,曹植走向他,说:少吃甜的,你血糖高。


    曹丕没有回话,只是抬头对着曹植笑。曹植伸手去抢甘蔗,曹丕轻松躲过了,他站起身,依旧不说话,笑眯眯地拿甘蔗敲了下曹植脑门。曹植摸着脑门抬起头,却见曹丕已经走到天上去了。


    曹丕回首,对他展露一个笑。


    没有人告诉他关于曹丕的消息,他也不敢去问,直到某天他收到一个扁且方正的包裹。


    时间到了五六月份,天已经暖和了。公园里满是嬉闹的人群,他们穿着斑斓的轻衫,叽叽喳喳地从曹植身边走过。曹植一个人坐在长椅上,鬓角开始变得灰白,但背影还是那么笔直。他的手因为捧着相框有些麻木,却并不酸痛,因为他告诉自己肉体的痛苦都是虚幻的。


    他抬起手,已经没有人给他递纸了。曹丕的生命必定在世界的某地延续,思及此处,曹植的背影却渐渐蜷缩起来。


    曹植抱紧相框说:哭什么,你我终究成灰。




    洛阳的夏天要到了,新生的虫儿发出了第一声噪鸣。






——完




————


【题外话】


    秦筝慷慨奏西音,天下筝人是一家,欢迎加入我们,和曹子桓成为一家人bushi。


    一个突发的简单脑洞,没什么好说的就不灌水瞎展开了。


    嗯,想看二曹合奏《伏羲神天响》(我不醒)。  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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